身在互联网大厂，拿着互联网的薪酬，买着互联网邻近的楼盘，出资互联网企业的股票，这如同是程序员们瓜熟蒂落又理所应当的事儿。

细细想来，出资买熟，这和热心买本地股的大妈如同并无实质不同。而一旦大浪袭来、大船倾覆，满盘皆输。

在中概股大幅回调之际，真金白银的亏本，让这群互联网最优异的人们逐步开端考虑自己、包含我国互联网的未来。

程序员吴燃在3月16日晚上做出了调仓的决议。他把自己账户里亏本挨近50%的百度简直卖了个精光，留了港股中签的2手，其他资金悉数换成了哔哩哔哩和拼多多。

3月16日下午开端，从港股到美股，中概股迎来了史上最暴力的反弹。恒生科技指数涨幅高达22.19%，是指数建立以来最高的涨幅，此前从没有过这种“奇景”，哔哩哔哩、京东、快手也都涨了30%以上，腾讯则反弹了23%左右。

吴燃挑选调仓，是嫌百度涨的太慢，想博个快速的反弹。他判别，「B站是从七八十直接掉下来的，上方套牢盘比较少，没有啥横盘区间，百度前阶段横盘区间一向在130刀～180刀左右，反弹一次就到了，或许没啥后续了。」

程序员吴燃不完全像一个朴实的股民，但对“横盘”“K线”“布林轨迹”这些股民口中撒播的专业名词如数家珍。他研究生结业进入这个互联网排名前二的大厂，做算法程序员。在程序员轻视链里，算法简直站在顶端，无论是作业难度、作业强度仍是薪资待遇，都遥遥领先其他类别的程序员。

外界刻板形象里的程序员与他符合程度挨近100%——穿的不太考究，吃的也不太考究，出行靠地铁和同享单车，不烟不酒，周末只爱宅在家里逛逛B站打打手游，根本花不了什么钱。高薪酬都被攒了下来。

他会准确的核算每个月用于出资的金额，除了还房贷、租金，他留2～3个月必需的生活费，其他现金根本都放在股市、基金等高风险出资里。他现在的股票基金和现金的份额大概是8:2，妻子一向想念他期望他把财物装备份额调整的更均衡一点，他一向觉得没有适宜的机遇。

妻子的忧虑是不无道理，吴燃炒股的路子很野。他跟着一个海外炒股群买过阿里的看涨期权，还在拜登上台前，买过不到1美元的大麻股。曾在美股掀起巨大风波的游戏驿站，他重视了，却没着手，「看不太懂，也跟不上」。

吴燃仓位最重的是我国互联网职业——在港股或美股上市的中概股。这轮暴降，他的浮亏现已超越了50%。

作为哔哩哔哩的重度用户，他有很大一部分哔哩哔哩的持仓，为此，他乃至去听过b站的财报电话会，「一开端只想听听陈睿说话」，后来听了一会，他觉得出资者问的那些问题都「特别low」，曲折反侧都是在问元世界，他就离开了。

除了日常离不开的哔哩哔哩，吴燃最大的持仓是百度，由于他觉得互联网应该进入增量商场的开辟，但大部分还在坚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切原本的蛋糕」，百度在做的无人出租车让他觉得是进入了“互联网开展的深水区”。相似的，他也看好在投才智农业的拼多多。反而是自家公司的股票，他一点也没买。他并不觉得这些探究是互联网大厂讲给出资者的故事，反而觉得这是方针脍炙人口的方向。

用圈子里的话来说，「现在TO C、TO B现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TO G、TO S。G是Government，S是社会主义价值观。」

吴燃的圈子里，多数是和他相同的程序员。他终年混迹在算法技能交流的大群，一开端群里只聊前沿算法，我们相互讨教问题，也聊聊各大厂的最新动向，后来有人开端聊股票，几个热心于此的人拉了小群。

吴燃会在作业空隙摸鱼看看炒股群。我们来自北上广深各地，白日一同在格子间码代码、和PM吵架、背锅甩锅，晚上有些投入度更深的人会翻墙上Twitter看全球趋势，看英文的财经新闻，还有人周末会去和出资大佬social。

在这个群里，简直没有人没买过中概股。程序员出资和中概股天然生成有着极高的匹配度。有时我们晒账户、交割单，最常呈现的也总是那几个我国的互联网公司——百度、腾讯、阿里、美团……吴燃听过许多程序员长辈财富自在的故事，不是靠码代码，而是靠赌对了蔚来、小鹏、拼多多。

这种故事在2020年盛传，吴燃在朋友集会时也会讲给其他朋友听。仅仅在最近，故事讲法开端改动，结束不再是财富自在怒而辞去职务，而是重仓蔚来浮亏几百万。

在这轮暴降开端前，很少有互联网人觉得自己当局者迷。

包于望是本着想做一个强制储蓄的初衷挑选买中概互联基金的。他的初衷是想押注这个国家最景气的职业，加上自己身在其中，多少了解一些职业业态，也看好一些大公司，所以把自己用来高消费的余钱一股脑的投入到中概互联基金里。

入市1年多之后，中概互联基金掉头向下，一开端包于望只需看到跌就会加仓，每天跌就每天加仓，严厉遵从着那条铁律——越跌越买。直到今年年初，中概股股价一落千丈，他的浮亏现已超越60%，他才停手。

一方面是再没钱加仓，另一方面，他的决心如同也跌没了。

尽管3月16号下午中概股接连几天暴力反弹，但他跌去的决心显着没有这么好找回来——「跌下去50%，要涨100%才干回本」，包于望的核算器打得啪啪响，「除非马上让我回本，我或许才捡回点决心，可是只需回本，我马上清仓。」

「哪怕拿这些钱做点实业开个店呢？再也不出资了。」他念想念叨。

吴燃对自己中概股和中概基金的回本预期拉到了3年以上。他活跃调仓换股，可是3月16号之后的大涨并没有改动他方向性的预判。程序员集合的群聊里我们在“装死”，跌成「价值出资」，涨一下也仅仅像打了一针肾上腺素，改不了沉疴；海外群里我们天天聊的是做空、做空、做空，即便反弹，也深信还会有二次探底。

iOS开发程序员杨路，幸运地逃过了这次大跌。由于作业的联系，他触摸比较深的是国外苹果、微软这样的技能公司，刚开端炒股的时分，他对比了一下美股和A股的指数走势和出资收益，感觉美股要靠谱许多，所以方案经过美股来出资一些全球优质财物。

除了一开端在蔚来、哔哩哔哩上栽过跟头，杨路根本没碰过中概股。即便他身边许多人都在买中概，乃至有人由于炒蔚来、小鹏财政自在，但他也没怎样动过心。他对我国互联网职业的观点有些失望——「五年前十年前互联网或许是个好的买点，这两年现已不再是一个很好的机遇了」。他身边有许多程序员买中概股，有些是享用中概股的大幅动摇、买卖的快感，有些是由于身在其中，觉得自己了解这个职业，挑选最了解的去买。

有人戏谑地提出过一种观点——有些大妈炒股，也只买本地的上市公司，由于本地的产品和服务她能够切身感受到，这和我国互联网公司程序员只买我国互联网公司的思路有什么别离？

杨路了解这种思路，但他不敢觉得自己了解国内的互联网。「并不是身在其中就了解国内这些公司了，乃至也不是你是这个公司的职工你就了解这个公司了」，他一直觉得自己看不太懂这些国内互联网公司的远景，增量究竟在哪。

他当然错过了2020年和2021年上半年中概股的光辉，但也因而躲过了最近的至暗时间。他有时觉得自己「操作和老年人出资没啥不同，只不过老年人把钱放在银行，我把钱放在美股」。由于刚开端新鲜劲儿往后，他发现自己不管怎样操作都跑不赢纳斯达克指数和标普500指数，他也没买卖的瘾，就选了两只自己看好的股票——苹果和英伟达，再一个是纳斯达克指数ETF，就在账户里放着。2021年一整年，他根本都没怎样操作，一周或许几周想起来，翻开账户看一眼，又关掉。每次不超越2分钟。

前两年中概股的一路走高，让许多人“涨出了崇奉”，现在一路探底，越来越多的人开端和杨路相同，感觉自己「看不懂这些互联网公司」。

包于望没有置疑最初自己的判别，是不是押错了赛道，他更忧虑的是商场估值系统变了，互联网仍然停留在流量形式，没有老练起来。

除了程序员们，局外人也开端意识到，如同现已好久没有新的互联网公司兴起、或许推呈现象级产品了。时机在哪？不光是互联网高层们绞尽脑汁，连带着股民，也纷繁替大中小厂，忧心起未来。

更忧心的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在脉脉这个互联网交际平台上，社区的气氛改变的非常显着。

正是“金三银四”招聘季，曾经人们在脉脉上晒总包、比较offer，最近乌云惨白，满屏都是吐槽股价暴降、裁人、找不到作业。

许多互联网人匿名吐槽抱怨，认为还没归属的股票永久涨，先东拼西凑借了钱买房上车，月供动辄2～3万，现在被裁人，预期到手的股票缩水的凶猛，填不上之前买房留下的窟窿，不知道该怎样办。

在腾讯裁人那个撒播甚广的聊天记录里，Anna的一句话惊醒了许多梦中人，「不要依据浮盈做影响人生的实在决议方案」。

但靠股票期权买房本是许多大厂程序员最简单走上的人生途径。大厂有一群规划很大的隐形“持股人”。他们的股票不来自于商场，而来自于公司的股权鼓励。用吴燃的话来说，由于股票，互联网中层以上根本与公司共进退。

在大厂拿股票是一件非常往常的工作。一般来说，大厂HR会拿股票和期权当作薪酬商洽的价码，假如股票和期权给的多了，现金就会少一些，常用的说法是，“用股票来压base”。社招换岗职级稍高一些都会有股票，提升也有股票鼓励，有些中厂乃至会给拿到Specialoffer的应届生发股票。

大厂标杆腾讯，还曾搞过几回发股票的“阳光普照”——在职职工每人100股，按之前腾讯的股价核算，100股折合人民币6万左右，能顶得上小城市许多人的年薪。

由于发股票的需求，在互联网大厂，银行上门来给职工办香港银行卡非常频频，外界门槛很高的香港银行卡，在大厂非常遍及。

曾曲折多家大厂的刘梦寒，由于提升，刚刚在前一家公司被颁发股票，还有4个月才干归属的时分，她得到了一个时机，换岗去了近邻公司，总包里的股票只多不少。

但那是在她换岗的时点。一般来说，股票颁发时有一个价格，真实归属又是另一个价格。刘梦寒算了算，从颁发到前两天最低点，她的股票市值现已蒸发了40%，还没见着钱就没了多半，这等同于她总包缩水了不少。

不过她却是有些苦中作乐，「非要说缩水如同也没有，究竟前司的股票也在跌，跌跌抵消了。」

刘梦寒有搭档在上一年3月的时分成功提升拿到股票，其时颁发的价格是260美元/股左右，一年之后到了锁定时免除归属的时分，公司股价现已跌到140美元/股，什么都没做，自己的股票账户就缩水了挨近50%，等这些股票真的到个人账户后，还要再按归属时收盘价交个人所得税，这又削去了一截。

搭档的阅历让还有半年才干拿到第一笔入职归属的股票的刘梦心疼凉了半截，她原本方案用这笔钱加上自己之前的一些积储在北京买房上车，现在这个方案也只能打水漂。

总包缩水仅仅外表最直观的影响。包含刘梦寒在内的许多人，现已开端忧虑由于股票缩水，再换岗或许会被压总包，「要不上价」。

在与HR谈薪的斗智斗勇中，连饭补、房补都会被准确核算，更何况是突然缩水一半的股票。有人在心里静静决议，之后换岗再argue，一定要多要一些现金，少听HR忽悠要股票和期权。

更多的大厂人现已开端反思。工作重仓互联网、出资重仓互联网、房产也重仓在互联网周边，是不是将太多鸡蛋放在了同一个篮子里。

现在出资泡沫现已戳破，工作也蒙上裁人的阴霾，独独剩余房价还仍然坚硬。若是当下再将已放进去的鸡蛋拿出来几个，不知道摊在手心里的，是已打碎流了一地的蛋黄和蛋清，仍是仍然坚持完好的一整个蛋。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吴燃、杨路、包于望、刘梦寒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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